就在第一次的探訪之後,我也開始詢問一些台灣不同產區的莊園,赫然發現,果小蠹的肆虐,已經不限於中低海拔。很多高海拔,或者氣候相對涼爽的地方,也早已見到蹤跡。只是當我們總是在杯測、品質、讚揚咖啡美味的時候,實在很難把目光放到這個令人掃興的事實。
在一些訪談裡,多少會發現,確實有相當比例的農友,具有防治的知識,同時,台灣也不缺乏防治的文獻與研討會,但是由於防治是需要投入大量時間跟人工,所以在落實的持續性,很容易受到挑戰。用消費者的視角質疑農友防治的決心,其實未必公平,畢竟農業缺工是常態外,為了維持收入,農友還常常需要兼顧栽植其他農作;簡單說,除了經費考量外,就是缺工跟花時間。
儘管如此。令人驚訝的是,假如仔細算算,誘捕器跟補充液的成本,反倒不該是一個有在獲利的、或這想要持續經營的莊園應該去計較的投入。以目前茶改場技轉誘捕器使用來說,一公頃建議使用400個誘捕器,一個70元。誘捕液的部分,概估一個誘捕器一年需更換8次,一次20cc誘捕液,一年約需要一萬元誘捕液,每公頃的防治物料成本大約不到四萬。假如以一公頃一千棵的栽植密度,那年產量大約是750公斤。換句話說,每年拿40棵樹的咖啡收成,就可以換得剩下將近700公斤的安心採收。理性看來,防治費用,應該是比好交易。人工的部分我比較難去推估,但是假如估六萬,那每年每公頃防治成本大約十萬,依照比例原則,也不會是不能投資的生意。
當然,每個莊園的成本結構不同,因此我也不能說這筆錢是大事小。就算防治的成本,是一個現實面的考量,但是假如真正把農損計算進去,持續防治或許才是一項對的投資。當你的蟲災發生時,瑕疵豆會增加,因此清除蟲蛀果實的成本、咖啡豆蟲蛀豆的挑選,都是十分花人力的。畢竟,這次我們在新社與頭櫃山看到的部分災情,都是將近100%的感染,而且災難是在今年才呈指數性的成長。或許是天氣與環境狀況,對果小蠹的繁殖而言,正好在一個甜蜜點上,才造成大爆炸的疫情。但是目前看來,天氣只會越來越炎熱。在這個狀態下,這個蟲害,幾乎不會滅絕, 很難說有所謂防治的最佳時間點,反而只能永遠都投入防治。
這不是一個令人開心的事實:果小蠹的防治,總體看來,並沒有太多的成果。因為栽植面積不斷擴大,但是防治的效率卻比繁殖的效率來得低很多。我很好奇,有莊園是有將這個病蟲害控制下來的嗎?
郁淳在魚池鄉的花音咖啡莊園,算是有防治效果的。目前的中獎率估計大約是20%左右。他在園區內依照使用說明吊掛誘補器以及定期補充誘捕液,在施作的這幾年,果小蠹中獎率都差不多落在20%左右。在天氣相對溫暖的中低海拔產區,實屬難能可貴。但是相對的,郁淳也投入很多時間在清園,不只修枝,更加入不定期摘除樹上的蟲蛀果,並且總是撿拾落果,盡量避免造成可能的危害。
在訪談的過程中,也有部分農友提出,會不會因為他乖乖掛,結果別人沒掛,造成別人的蟲都飛來他的園子?或者為何有些在地觀察會發現,近距離內,掛誘捕器的樹,總是會有比較災情?茶改場的千如,耐心跟我們說明:基本上目前正在推廣的誘捕器,不是使用高吸引力(比方說利用費洛蒙都誘捕液)的誘捕液填裝,而是透過模擬食物香氣來吸引母蟲。或許有可能在沒有全園防治的狀態下,部分有掛的樹會有比較大的災情,但是防治成效評估要看的是整園防治效果,而不是少數幾棵樹的成果。換句話說,假如該方法的落實,使全園總體未感染率有顯著下降,那該方法還是有效。部分農友也會分享,誘捕器掛在樹跟樹之間,會比掛在樹裡面好。不過假如真的要有個結論,還是得靠更完整的實驗方法,透過更科學的分析,才能有更明確的建議。
千如也不斷提醒,防治最重要的還是清園。不定期但高密度地在莊園裡搜尋中獎的蟲蛀果實外,落果的撿除,都相當重要,務必要斷絕果小蠹的食物來源。因此,清園之後的廢棄物,該如何處理,也是也留意。這是一個需要高地眼力、體力、耐心的工作,所以一直都不討好,落實度也是很低。
正因為清園與吊掛誘補器、補充誘捕液的工作很費工,因此也有部分農友選擇噴灑農藥防治。用藥的正確知識、藥物殘留、以及施作時的保護措施,一直都是農藥使用的要點,但是噴藥的防治成果,如同談起誘補器的效果一樣,農友間總是有各有各擁護的論調。
在我去年到宏都拉斯IHCAFE參訪時,當時的IHCAFE專家分享當地果小蠹的防治方法。防治方法裡,有將園區感染狀況分級,最基本包含了田間管理的清園與環境控制,避免災情擴散,之後還有吊掛誘捕器、園區施放天敵、其他生物防治噴,全部都不行,才是噴灑農藥。但是這些措施,在台灣肯定也得依據環境不同而必須調整作為。比方說施放天敵在台灣似乎就不可行,因為我們並沒有本土的果小蠹天敵。不過可以確定的是,很多產區,也正在努力抵抗果小蠹大軍的侵襲。
果小蠹問題在台灣存在多年。可能是因為今年大爆發,也可能是今年大家投入更多關注在國產咖啡,所以激起了更多的探討。無疑的,對咖啡人來說,這會是一個持續需要關注的議題。